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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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傅寒声七年,他说腻了,转身找了更年轻娇嫩的女孩儿。
这次我没闹,扔了戒指,剪了新买的婚纱。
深夜登机离开了京城。
他的朋友纷纷打赌,我多久会低头求和。
傅寒声笑得冷漠:「不出三天,她又会哭着回来求我。」
可三天又三天,我仍音讯全无。
傅寒声再也坐不住,第一次主动打了我的电话:「陈兮,闹够了就回来……」
电话那端却传来男人一声低笑:「傅总,哄女孩子可不能隔夜,否则,会被人半路截胡的。」
傅寒声双眼赤红咬牙切齿:「让陈兮接电话!」
沈良州低头亲了亲我:「接不了,人还昏着呢,我得先把她亲醒。」

1

跟傅寒声在一起的第七年。
我偷偷买了婚纱,鼓足了勇气准备向他求婚。
但很不巧,那天聚会上我来晚了几分钟。
正好听到他跟朋友聊天。
「你说陈兮啊,早玩腻了。」
傅寒声点了支烟,笑得散漫:「七年,换你你不腻?」
那些人也跟着哄笑:「说的也是,七年,就算天仙也食之无味了。」
「不过陈兮真挺美的。」
「身材也正,上次寒声生日,她穿了条后妈裙,在场哪个男人不是眼都看直了?」
「说真的寒声,你当初那样稀罕她,现在真舍得?」
傅寒声声音淡漠:「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那……我要是追陈兮,你不介意的吧?」
「追呗。」傅寒声漫不经心地吐了个烟圈:「只要你们不膈应。」
「出息,你也不嫌丢人,寒声都玩腻的人你也接盘?」
又是一阵哄笑。
那天晚上我没进包厢,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头疼先回家了。
傅寒声连一个字都没多问,就挂了电话。
分手的决心,大概就是在那晚,彻底下定了。

2

没两天,圈子里开始疯传。
傅寒声正在追一个大二女生,表演学院的,年轻娇嫩又天真。
他追人的阵仗向来大的惊人。
就像当年他追我时一样,恨不得昭告天下,
拿房子车子珠宝随心所欲地砸。
那小姑娘哪见过这阵势,没两天就沦陷了。
朋友攒的局子上,傅寒声直接带了人过来。
一进门,所有人都安静了。
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女生都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怎么都不说话了,看我干什么?」
傅寒声揽着姑娘坐下来,这才正眼看向我:「陈兮,今儿正好是个机会,我就把话说开了。」
「嗯,你说。」
「这些年分分合合挺没意思的,感情也早淡了。」
我紧紧攥着手,中指上的戒指深深硌入皮肉,
可我却像是感觉不到疼。
「萱萱年轻,单纯,我是真喜欢她,不想委屈她。」
傅寒声摸了摸姑娘的头发:「我得给她个名分。」
我轻点头:「嗯,我明白。」
「今后还是朋友,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我,只要在京城,你的事我还照旧管。」
「还是别了。」
我轻笑了笑站起身来:「既然分了,那就分清楚,省得人姑娘误会。」
傅寒声有些诧异地微挑眉,片刻后才道:「也是。」
「那你们聚,我就先回去了。」
「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我走出房间,随手关门时,听到有人问了一句,
「你们说这次陈兮能坚持多久?」
「两天?」
「这次她好像真有点生气了,那我赌一周吧。」
傅寒声看了一眼没有完全关上的门,笑得冷漠:「不出三天,她又会哭着回来。」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真是看倦了。」
「也是,陈兮怎么离得开你,谁不知道她爱你爱的发疯……」
我自嘲笑了笑,攥紧了手包快步走向电梯。

3

回了公寓,我去衣帽间角落里取下那件婚纱。
盼了半年才拿到手,只可惜,永远没机会穿了。
这婚纱是定做的,退不掉。
干脆找了把剪刀,将它剪了。
毕竟,留在这儿也不过是碍傅寒声的眼。
最后离开时,我摘了戒指,放在了茶几上。
带走的东西并不多,除却贴身物品,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想了想,又给傅寒声留了字条,
这房子和房子里的一切,他可以随意处置,不用问我。
我订了凌晨的机票,飞港城。
最好的闺蜜年前嫁到了那边,正好去找她散心。
4
闺蜜约我逛街下午茶。
晚上还有个小聚会,都是之前的同学和旧友。
酒过三巡的时候,又有人推门进来。
几个女同学立刻眼都亮了:「沈良州?你可真是稀客啊。」
「是啊大佬,你今晚怎么大驾光临了?」
「正好在隔壁谈点事,听说老朋友聚会,就过来凑个热闹。」
沈良州说着,目光在某处定了一瞬,方才缓缓移开。
闺蜜悄悄捏了捏我:「兮兮,沈良州冲你来的吧?」
我醉眼迷离看向那个男人。
身量比傅寒声还高一些,穿了件黑色大衣,内里是同色系商务西装。
眉眼十分英俊,身材很有型,腿超级无敌长。
我眯眼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摇摇头:「不能吧,我们这些年都没联系。」
闺蜜却不理会我,直接叫了沈良州:「沈大佬,待会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一下兮兮?」
「我们都喝酒了,叫网约车我不放心她。」
我怔愣抬头看向沈良州。
沈良州的视线也越过众人,落在了我脸上。
过了大约两秒钟,我看到他点了头:「好。」
「谢谢啦大佬。」
闺蜜笑眯眯坐下来,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兮兮,七年睡一个男人,怎么看都不划算。」
「傅寒声能三心二意拈花惹草,你为什么不能开启第二春?」
「再说了,沈良州这样的极品,不睡白不睡。」
「你怎么知道他会和我睡?」
「他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扒光了宝贝。」
「相信我,我谈了十八个,比你有经验。」

4

沈良州开车送我回酒店。
到酒店楼下的时候,我解开安全带,
向他道谢:「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
沈良州侧首看向我:「客气。」
我推开车门,要下车时,忽又想到那日傅寒声说的那些话。
鬼使神差地就开了口:「要上去喝杯茶吗?」
沈良州在电梯里就吻上了我。
我本就醉酒,又被他这样强势霸道地亲吻,差点缺氧。
「有监控……」我气喘吁吁,双颊绯红,
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腰。
沈良州看了一眼摄像头,转过身,换了个角度,复又吻了下来。
刷开房门时,他忽然叫住我:「陈兮,你现在后悔我还能收手。」
「后悔什么?」
我仰脸看向他,手指绕着他的领带,将他拉近:「你把我嘴都亲肿了,这会儿说收手?」
沈良州忽然就笑了,他伸手,指腹轻蹭过我微肿的唇,
「那你以后就算后悔,也没用了。」
我们的第一次,沈良州甚至都没忍到进卧室。
背在墙壁上磨的有点疼,我忍不住哭唧唧地咬了他一口:
「沈良州你是畜生吧,懂不懂怜香惜玉?」
他滚烫的手掌垫在我的后背。
最后又喘着吻在我的颈侧:「陈兮,我有点忍不住了……」

5

五分钟后,我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
沈良州抱我回卧室,我将脸埋在枕头上,一个劲儿笑,
「沈良州,你多久没女人了啊?」
沈良州沉着脸看了我一眼:「是挺久,这些年都在忙工作。」
我很意外地看着他,渐渐止了笑。
又过了一会儿,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对不起啊沈良州,我……」把你弄脏了。
「陈兮,说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我哭了,沈良州有些慌。
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可我的眼泪却根本止不住。
「我不该招惹你的。」
「可你已经招惹了。」
沈良州俯身,他捧住我的脸定定看着我,语气竟有些严肃的认真:
「陈兮,你既然招惹了,就得招惹到底。」

6

去香港的第七天。
京城那边的朋友姜旭忽然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兮兮,什么时候回京啊?」
「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大家都挺想你的,过两天周子过生日,你回来聚聚吧。」
「不了,你帮我给他说一声,我寄礼物回去。」
「那行吧,那你照顾好自己。」
包厢里,姜旭将手机递给傅寒声:「寒声,你看,要不你给兮兮打电话?她一准儿听你的话。」
傅寒声冷冷望着屏幕上的几行字,
忽然掐了烟站起身:「爱回不回,死外面才好。」
「寒声……你别生气啊,兮兮肯定是心里难受。」
「是啊,她这次把戒指都摘了,看来是真伤心了,也是你和那女的闹得太过……」
「都他妈已经分了,她还想怎样?」
傅寒声忽然动了怒:「听好了,谁他妈都不准再找她,死了也不准找!」
「行行行不找不找,你别发脾气了,前两天刚喝的胃出血进医院。」
「也就兮兮在的时候你没犯过胃病,她才走了几天,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朋友们说一句,傅寒声的脸色就沉一分。
到最后,他直接拿了外套摔门离开。
一路走到楼下,冷风扑面吹来,傅寒声仍觉得胸腔里的怒火散不去。
陈兮那女人还真有种,七天了,她一个电话短信都没有。
玩儿真的是吧?
傅寒声冷着脸将陈兮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你他妈最好不要哭着回来求我。
因为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心软了。

7

沈良州电话打来的时候,我刚敲下最后一行字,点排版。
大学期间我就开始写杂志专栏,小有成就。
所以毕业后就干脆全职了。
也是仗着这点天赋,收入还不错。
工作自由,拎着笔记本天南海北都可以去。
所以分了手,倒也不用留在北京伤神伤心。
「兮兮,晚上想吃什么?」
沈良州的声音清晰传来,半下午的忙碌,好似瞬间被安抚了。
「脑细胞都死了几千万,好累,你定吧。」
「那要不要吃火锅,我知道有一家的脑花特别棒,你肯定会喜欢。」
吃火锅的时候我总是喜欢点一份脑花。
但后来,傅寒声说看着就恶心,我就很少碰了。
可我隐约记得,沈良州的饮食一向很清淡。
「沈良州,你不用这样迁就我的,我早就不挑食了。」
「是我也突然很想吃,记得大学的时候,二食堂里有一家冒菜,脑花很嫩很鲜。」
听他说起这些,我也不由馋了,那家冒菜确实好吃。
我大学吃了四年都没腻。
「那行吧,那就吃火锅。」
「我现在过去接你。」
「嗯。」
沈良州带我去的是一家在香港开了很多年的重庆火锅店。
店面很旧,地方也不大,但生意特别好。
就是西装革履的沈良州,和这环境实在太格格不入了。
我看着他拿纸巾仔细地帮我擦椅子。
又熟练地用开水烫碗筷,帮我倒果汁。
他这样的公子哥,做起这些琐碎的事,倒一点都不生疏。
「沈良州,你前女友把你调教的可真好。」
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不像是我,分分合合的七年。
也就一开始傅寒声追我的时候,享受过被人照顾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后来大学毕业和傅寒声同居那一年多。
我活脱脱就像个老妈子。
傅寒声的胃不好,我就学会了煮饭煲汤。
像个小媳妇一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但现在我才想明白。
我爱他爱到失去自我,连爱人先爱己的道理都忘了。
又怎能指望他的爱意永不退散。
沈良州一边帮我涮菜,一边抬眸看了我一眼:「你从哪听的我有前女友。」

8

我怔了一下:「大学时你身边不是整天跟着一姑娘?好像你们还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你说赵颖?」沈良州笑了一声:「从小一起长大确实不假,但我和她没谈过,我也不喜欢她,顶多把她当妹妹。」
「那你这些年没谈过吗?」
沈良州慢条斯理地将衬衫衣袖折了折:「相过亲,短暂接触过,不合适就分了。」
「哦……那后来就没有过了吗?」
我垂了眼眸,想到那天晚上他初次的表现。
好像他这话的真实度就可信了数倍。
「陈兮,我下次不会了。」
沈良州突然的一句,让我一头雾水:「什么不会了?」
他偏过脸,轻咳了一声,
大概是滚沸的火锅热气蒸腾的缘故,他的耳朵红得惊人。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良州将煮好的脑花舀给我:「吃吧。」
一直到他送我回去酒店。
洗漱完他将我从浴室抱回床上后。
我才突然明白他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当时,我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沈良州……」
我忍不住瞪他,可眼底蒙了一层水汽,看起来更招人了。
喊他名字的声音却又仿佛含着娇嗔,怎么都不像真生气的样子。
沈良州低了头轻轻吻我:「兮兮,你舒不舒服?」
我摇头,不肯回答他。
他也不恼,只是反反复复轻柔地吻着我。
我被磨得受不住,生理性的泪都从眼尾洇出来:「沈良州……」
指甲划在他的后腰上,声音里已经带了难捱的哭腔。
「兮兮,现在告诉我,舒不舒服?」
沈良州亦是隐忍得红了眼,臂上肌肉紧绷,额上的汗一颗一颗往下砸。
我终是被折磨得小声哭了出来:「舒服,舒服的……」
最后的意识抽离时,沈良州在我耳边很低地说了一句,
「兮兮,舒服了……就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10

周子生日那晚,我在港城买的礼物也托朋友送到了他手里。
傅寒声坐在沙发上抽烟,面前的酒已经空了大半。
给周子买的礼物,是沈良州和我一起选的。
他很喜欢的一个高定品牌的古董袖扣。
「这袖扣挺精致的。」
周子笑得有点生硬,觑着傅寒声的脸色没敢多说,忙让他女朋友收了起来。
「拿过来。」
傅寒声却忽然开了口。
周子一愣,却没敢多说,赶紧把盒子递了过去。
傅寒声望着那一对袖扣。
品牌的 LOGO 很低调,并不显眼,但傅寒声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收起来吧。」他将盒子盖上,推到一边。
周子大松了一口气,连忙伸手去拿,
傅寒声却忽然抄起面前的空酒瓶,狠狠摔在了茶几上。
碎玻璃四溅,他的手背上腾时划出了长长一道血痕。
包厢里立刻就乱了。
「这又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发火了啊寒声?」
「伤的不轻,这血流的止不住,还是赶紧去医院……」
傅寒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阴沉而又戾气十足。
「陈兮从没买过这个牌子的东西。」
他的声音很低,却又嘶哑沉郁。
周子忙笑着道:「这有什么,兮兮可能也就是随便挑的。」
「毕竟不像你过生日,兮兮提前半年都在想着送你什么了。」
「是啊寒声,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我们哥几个加起来都不到十分之一,谁不知道陈兮有多在意你,多稀罕你。」
傅寒声闻言却冷笑了一声:「在意我?」
喧闹的人群,莫名地一点一点安静了下来。
「寒声……要不,我给兮兮打个电话吧?」
「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
周子忽然大着胆子拿起手机,对着傅寒声皮开肉绽的手背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直接微信发给了陈兮。
傅寒声没阻拦,也许是因为周子动作太快,他还没来得及阻拦。

11

包厢里突然就静了下来,
差不多十几秒后,周子的手机忽然响了。
「害,我就说兮兮不知道多爱你多在乎你,寒声你看,兮兮的电话!」
周子喜不自禁地说着。
而众人也发现,傅寒声原本满是戾气的那张脸,好似神色舒缓了些许。
「寒声你接?」
周子将手机递过去,傅寒声却看也不看别过了脸。
周子就乐颠颠道:「我接我接,嘿嘿。」
他特意开了免提,陈兮的声音响起时,
傅寒声的唇角瞬间就绷紧了。
「周子,怎么搞的,你受伤了吗?」
「害,不是我,是寒声的手,你都不知道伤的有多重,多吓人,血流的止都止不住……」
周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电话那边却一片安静。
「兮兮,你在听吗?要不……要不你还是回来吧,寒声不肯去医院,这一直流血也不行啊。」
「周子。」陈兮的声音依旧那样温柔动听。
「哎,哎,你说兮兮,我听着呢。」
周子一边应着,一边对傅寒声挤眉弄眼。
「以后他的事就不要告诉我了。」
周子脸上的笑,瞬间就挂不住了:「兮兮?」
「还有,祝你生日快乐啊周子。」
「那个,兮兮……你,哎别挂啊兮兮……」
可电话挂断的声音,已经无比清晰地响起。
周子整个人都蒙了,拿着手机像捧着烫手山芋一般。
他真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抽晕过去,
这平白无故的,他多管什么闲事,惹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包厢里鸦雀无声。
傅寒声却面色平静地看了看众人,笑了笑:「都哑巴了?」
众人都不敢吭声。
傅寒声又笑:「怎么都他妈不说话了?」
「寒声……」
「别动气别动气,这血流的又多了!」
「寒声,兮兮的脾气你最清楚的。」
一直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薛菀,忽然开了口:
「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太伤人了。」
「兮兮是个姑娘家,姑娘家脸皮最薄,你就算不喜欢她了,也该好聚好散……」
「谁说我要和她好聚好散了!」
傅寒声笑得讥诮又森冷:「她跟了我七年,老子就算养条狗也养熟了!」
薛菀笑得很轻很轻:「那你想过没有,一个女孩子又有几个七年?」
「如果兮兮真的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不可能。」谁都没注意到,傅寒声的尾音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栗。
「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永远不可能?心伤透了,凉透了,再想暖热又有多难?」
「寒声,别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了。」
薛菀说完,没有再多逗留,她拿了包起身向外走。
坐在不远处的周容深,目光晦暗不明地望着她,自己结婚两年的妻子。
她是在心疼陈兮,帮陈兮打抱不平。
还是在触景伤怀,指责他周容深对她这个太太不好?
「容深,你不去送送嫂子?」
周容深勾了勾唇,点了支烟:「谁是你嫂子,你嫂子这会儿正拍戏呢,下个月才出剧组。」
「你就作吧。」朋友无奈摇头。
周容深不置可否。
薛菀和陈兮可不一样。
陈兮没有原生家庭拖累,自己也能挣钱。
真分了不过就是生活质量下降一些而已。
但薛菀背后有个无底洞的薛家,还有个瘫床上的大哥。
她不敢离开他。
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12

我刚挂断电话,沈良州就从后抱住了我。
他将下颌抵在我颈侧轻蹭,却没有说话。
我不由笑了:「怎么了?」
「兮兮,你会回去吗?」
「回哪儿?」
「回北京。」
「暂时没回去的打算,但以后说不定。」
「毕竟我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不能回去,我家还在那儿呢。」
沈良州又不说话了。
我这才琢磨出来他的话外音,「你是不是想问我,会不会和傅寒声复合?」
「你会吗?」
「我说绝对不会,你信不信?」
沈良州垂了眼眸,高挺的鼻梁轻蹭着我的侧脸:「我想相信。」
「沈良州,我也有脸,也有自尊。」
「那你心里还有他吗?」
我认真想了想:「如果我说一点都没了,也不现实,毕竟这么多年了。」
沈良州忽然轻咬了我一口:「别说了兮兮。」
「你听我说完。」
「但要说这种感觉是不舍或者不甘心,却也不是。」
我轻摸了摸沈良州的脸:「和他分开,我并没有多痛苦难受,所以,也许我早就不爱他了。」
「也许,从他对这段感情开始心不在焉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准备。」
「我不会的。」
「嗯?」
「不会心不在焉,不会三心二意,不会让你哭让你难过……」
沈良州抱我抱得越来越紧,到最后,他又吻住我:「兮兮,跟我在一起吧。」

13

可我没有迎合他的亲吻,
甚至到最后,我轻轻将他推开了。
「沈良州,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低头看着我,眼底有些微红。
「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想再谈感情了。」
「那这些天,我们之间算什么?」
沈良州握住我的肩,声音都在颤:「陈兮,你把我当什么?」
我紧紧攥着手心,深吸了一口气:「就当我们各取所需……」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
「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随时都可以结束。」
「什么样的关系?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我不肯抬头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掉眼泪。
「沈良州,我很抱歉……如果这样相处让你不舒服了,我马上就离开香港,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再打扰你……」
「陈兮。」
沈良州眼底一片赤红,他松开手,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他似在笑,可那笑却又是破碎的:「陈兮,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良州……」
他转过身,拿了大衣向外走。
我下意识地追了一步,却又停住了。
沈良州一直走到门边,手握住扶手那一刻,他忽然又回头看向我。
甚至还安抚一般对我笑了笑:「抱歉,我只是想暂时一个人静一静。」
我点头:「好,我不打扰你。」
「陈兮,你给我点时间,等我答复。」
沈良州离开了,
我却全身脱力了一般,缓缓坐在了沙发上。
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但却更清醒的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
再那样投入,心无旁骛地去爱一个人。
去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真的怕了,我怕到最后又是相看两相厌。
我怕那个人看着我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炙热到淡漠再到冰冷嫌恶。
我不想,重蹈覆辙了。
只是,我不该去招惹沈良州。
如果,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喜欢我。
那么那天晚上,我一定不会让他送我回酒店。

14

已经是凌晨三点,沈良州驱车回到陈兮所住的酒店楼下。
他下了车,却没有进去,而是靠在车身上,点了一支烟。
无数的窗口亮着灯,他找不到哪一盏是陈兮的。
但知道她在,知道她就在香港,和他在同一座城市。
知道只要他走进去,十分钟后,他就能看到她。
好像就是欢愉的,满足的。
其实他只用了不到两天就想明白了。
很轻易的,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陈兮刚结束这样一段感情,她不想再谈恋爱,很正常。
她对男人,对恋爱,甚至对婚姻,都失望抗拒,更是再正常不过。
也许是他太急切了,不该那样逼她。
如果她觉得暂时保持这样的关系,会让她轻松,舒服。
他其实也并不介意,自己没有名分。
还有什么比爱而不得更痛苦的?
如果若说有,那应该是一年半前吧。
得知陈兮和傅寒声开始同居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真的决定放下了。
所以才会试着去相亲,去接触新的人,想要走出来。
但是他尝试过,发现不行,就果断地结束了。
后来不管家人怎样催,他都再没动过这样的念头。
如果陈兮没有分手来香港。
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开口让他上去。
也许他这辈子都会孤身一个人。
沈良州掐了烟,眸光渐渐平静坚定。
但陈兮偏偏来了香港。
偏偏那晚她开了口。
如果心爱的女孩子到了自己身边,却仍被他弄丢的话。
那沈良州,你也就没资格拥有想要的幸福。

15

准备离开香港的前夜,我约了闺蜜喝酒。
「和沈良州进展如何了?」
闺蜜上上下下打量我:「啧啧啧,看你满脸春色,皮肤嫩的能掐出水就知道,沈良州把你滋润的不错。」
「我还是别耽误人家了,我不想恋爱,也不想结婚。」
「兮兮,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更何况,这对沈良州也不公平。」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道理我赞同,但没道理前任造孽现任遭殃吧。」
「那傅寒声不是个东西,但沈良州却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你为什么要因为傅寒声,对沈良州心存偏见?」
「我不是对他有偏见,我是自己还没过去这个坎。」
「你不是还没过去那个坎,你就是被傅寒声这狗男人 PUA 了七年,你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真爱和幸福了。」
我闻言,不由怔住。
是这样吗?
因为患得患失分分合合带来的痛苦纠结。
因为极度缺乏安全感,从而草木皆兵。
所以我潜意识的怀疑所有人怀疑全世界。
认定自己不会得到一心一意的爱。
可是为什么我不可以得到真挚的爱?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
可认真爱过的人,上天自会给她开一扇新的窗。
「宝贝,你知不知道你多好啊。」
闺蜜搂着我,轻轻摇晃:「这么美,身材这么正,大学的时候就能赚钱养活自己,还顺便养活我,又漂亮又能干又善良,我要是男人,我死也要娶你!」
「你值得被爱,兮兮,值得被最好的男人疼爱。」
「而不是蹉跎消耗在傅寒声这样的男人身上。」
「信我宝贝,他一定会后悔,这辈子,他整个余生,都无法释怀弄丢了你。」
「现在,立刻给沈良州打电话。」
「还有,把你的机票取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跑。」
我望着闺蜜,眼眶渐渐湿热:「可是鸢鸢你说,我和沈良州,会不会也走到这一步?」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一个有足够自制力且宁缺毋滥的男人,在得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之后,绝不会愚蠢地把她弄丢。」
「你以为他是傅寒声那个猪吗?」
我摇头,他当然不是傅寒声。
「所以,现在给他打电话吧宝贝。」
「你想象不到,他会多开心。」

16

我想到沈良州会很开心。
但却怎么都没想到,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接掌家族企业且成绩斐然的集团总裁。
竟会在接到我电话那一刻,开心到像个孩子一样。
闺蜜笑眯眯地看着我:「兮兮,开心吗?」
我点头,「好像……是很开心。」
「你看,你开心,沈良州更开心,那不就结了?」
闺蜜说到这里,忽然忍不住笑了:「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傅寒声将来有多不开心,我就开心疯了。」
「也未必,他可能已经有了新人陪伴了。」
我淡淡笑了笑,「鸢鸢,以后我们不要再提他啦。」
这一刻,竟然也能这样心无波澜地说出这样的话。
好像那个人,真的和自己再无瓜葛了。
沈良州的车子到楼下的时候,我刚好从酒吧出来。
他站在夜风里,向我张开双臂。
我停了脚步看着他,别说,他还真是长的好看。
无一处不在我的审美点上。
男人可以同时喜欢无数个女人,没有分手就脚踩两条船。
无缝衔接甚至都不算糟点。
那我分手后再谈恋爱,自然也没有错。
我向他走去,他亦是大步向我走来。
人来人往,我和沈良州旁若无人地接吻。
他的心脏跳的好快。
我摸到他的后颈,一片滚烫。
「沈良州,你发烧了?」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轻喘,声线低沉:「陈兮,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碰到你,就会这样……」
我轻笑,踮起脚亲他下巴:「也许……多碰几次就好啦?」
沈良州的耳朵更红更烫了。
他捧住我的脸,看着我的视线滚烫:「陈兮……我现在算什么?」
我故意逗他:「你自己觉得呢?」
「炮友还是男朋友?」
他问完,却又不等我回答,将脸埋在了我颈侧,小声道:
「算了,你别回答,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我的手轻轻圈住他的腰,与他贴得更紧:「真不想知道吗?男朋友……」

17

傅寒声的车子停在了一个胡同口。
他下车,徒步走进胡同深处。
那里住着一个老裁缝,祖上曾做过江南织造。
如今年纪大了,早就闭门谢客。
但傅寒声有的是办法请动这个老人家。
陈兮剪烂的那件婚纱,半个月前送到了老师傅这里。
今日差不多已经可以修复完工。
他一边走一边想,周子前两天说的那句话没错。
女孩子都渴望穿上婚纱嫁给喜欢的人。
他和陈兮好了七年,他却从来没想过求婚。
他更没想到,陈兮会有过向他求婚的念头。
这些日子他确实做的混账。
但那些女人他不过都是一时兴起,没动过真格儿。
就连那个闹的陈兮分手走人的萱萱。
也只不过让他新鲜了三天。
接触之后他就觉得索然无味,心里总还是念着陈兮。
七年的相伴,他确实倦怠过,腻过。
但有些人就像是无色无味的空气,直到失去,才会觉出她有多重要。
陈兮不在的这些天,他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和朋友聚会时满脑子也都是她。
尤其喝多的时候,陈兮如果在,一定会佯装生气地拦着他。
如果实在拦不住,她也会深夜给他煲汤,让他枕在自己的膝上,给他揉着太阳穴。
她的手指很软,细碎的抱怨和心疼的念叨,当时很烦。
现在,却又无比的怀念。
傅寒声想,这次陈兮回来,他决定向她求婚。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陈兮有多想嫁给他。
给她婚姻,她会安心,会原谅他的吧。

18

老师傅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
婚纱已经修复的几乎和原来一模一样。
傅寒声付了钱,离开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他莫名地有些紧张,直到看到周子的名字在屏幕闪动。
疯狂跳动的心,才缓缓平息。
「寒声哥,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
「什么事?」
「你听了可千万别着急,这事儿也说不准,指不定是别人瞎传呢。」
「到底什么事?」
「就是,就是和兮兮有关……要不算了,我觉得这事儿八成是别人造谣。」
「周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娘们唧唧了!陈兮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回北京……」
「寒声哥。」
周子忽然有点说不出的难受,怎么就成这样了啊。
兮兮跟谁传出绯闻不好,怎么偏偏就是沈良州。
傅寒声这些年最不对付的就是他了。
尤其是两年前因为一个大项目,傅寒声的公司和沈良州的长恒实业争得头破血流。
最后沈良州稍胜一筹拿了那个项目,傅寒声铩羽而归。
那还是他头一次尝到败绩的滋味。
也因此,两人本就紧张的关系,更是变得水火不容。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现在都是听人说,并没什么实证……」
「就是,就是有人在香港看到兮兮了。」
傅寒声攥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声线却还能克制着平静:「她在香港怎么了。」
「她好像和沈良州在一起。」
「当然,也可能只是吃吃饭,没其他事儿。」
「我知道了。」
「寒声哥.…..」
「没别的事的话,我先挂了。」
傅寒声切断了电话。
他拎着那个大大的纸袋,装着陈兮买来的婚纱的纸袋。
一步一步走在初冬北京的寒风中。
一直走到胡同口,车子边。
傅寒声忽然停了脚步,他英俊的脸上缓慢地浮出了一抹很淡的讥诮的笑。
而下一刻,手中那个精美的纸袋,被他毫不犹豫的丢入了垃圾桶。

19

陈兮离开的第二个月。
傅寒声曾给她发过一条微信。
信息倒是发送成功了,但却石沉大海。
那条信息是:「公寓打算卖掉,你的那些衣服怎么处理?」
也许他忘记了陈兮给他留了字条,让他随便处理这里的一切。
也许他只是故意的,找个理由给她发信息而已。
傅寒声心里想的或许是,这是他主动递给陈兮的台阶。
她如果聪明的话,就该知道顺着台阶下来。
他的脾气看起来很坏,但其实,也很好哄的。
陈兮一直没有回复。
公寓自然也没有卖掉。
陈兮的衣服和之前的所有用品都原样放着。
就像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傅寒声总是会在应酬后的深夜来这里。
然后躺在陈兮的床上,失眠到天快亮。
而在陈兮离开的第三个月。
仍是一成不变的深夜。
时针快要指向十二那个数字的时候。
傅寒声拨通了陈兮的电话。

20

陈兮是个很保守很乖的女孩。
她家境虽然普通,但却也不愁吃穿,父母对她十分疼爱。
但因为自小就生的漂亮,所以长辈对她管束十分严格。
直到大学毕业那一年秋天,陈兮才开始和他同居。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
她紧张到全身都在抖。
她的皮肤每一寸都透着滚烫的绯红。
她美得惊人,在他身下,像是要碎了一般让人心怜。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哭得很厉害,
一遍一遍对他说:「傅寒声,你不许欺负我,你将来不许欺负我的……」
「你要对我好,要娶我。」
「傅寒声…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是不是?」
可是那个天真单纯以为会永远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的陈兮。
已经被他弄丢很久了。
久到,他甚至都要想不起来,
他们最后一次说分手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是笑着点头的,还是红了眼落了泪?
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就在他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
电话却接通了。
那一瞬间,其实他想说,兮兮,你回来吧。
可张开口,说出的却是:「陈兮,闹够了就回来.…」
他这愚不可及的可笑话语,被一声男人的轻笑打断。
那一声笑,像是兜头而来的冷硬坚冰,
傅寒声只觉自己全身好似都被坚冰包裹,竟是动弹不得。
「傅总,哄女孩子可不能隔夜,否则,会被人半路截胡的。」
「沈良州?」
傅寒声双眼赤红咬牙切齿般念出这个名字。
「是我,沈良州。」
「陈兮呢,你让她接电话!」
傅寒声的眼底仿似充了血一般,红的摄人。
他紧攥着手机,低吼的声音却在颤抖:「沈良州,你他妈要是敢趁人之危.…」
「她接不了。」
沈良州低了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女孩儿。
陈兮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眼泪,嘴巴瘪着,
虽然闭着眼,但那张脸上却写的全都是委屈。
他的心软的无法自持,吻在她的睫毛上,将那颗泪吮去。
「人还昏着,生我气呢,我得先把她亲醒。」
「沈良州.⋯」
傅寒声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良州切断了电话,随手关了手机。
他的吻落在陈兮微肿的唇上:「宝贝,醒一醒⋯⋯」

21

其实我有想过和傅寒声再见面会怎样。
他家境优渥,骨子里傲气十足。
我们分手又分的平和,哪天若是真遇上了。
要么他会视而不见,要么,我们也能点头寒暄问声好。
毕竟我的父母亲人都在北京。
我和傅寒声也有一些共同的好友。
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没半点交集。
但我却怎么都没想到,那样高高在上被人捧着的公子哥。
也会有这样失态落拓的时刻。
而当时,因为睡的很饱而心情特别好的我,穿着新买来的裸粉色羊绒裙子,化了很漂亮的妆。
整个人就像一只饱满而又甜蜜的水蜜桃。
我挽着沈良州的手臂,说笑着走出旋转门。
然后,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傅寒声。
我怔了一下,脚步停住。
沈良州温热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我的。
傅寒声的衬衫有点皱,没有系领带。
他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倦意,眉宇深躄着,眼底满是红血丝。
我们身侧人来人往,不远处的音乐喷泉,播放着欢快的音乐。
这一幕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只是我不是看客,而是猝不及防的主角之一。
也许是傅寒声此时的模样太让人意外。
沈良州下意识地将我护在了身后。
可傅寒声的神情却十分平静。
他如从前热恋时那样,温柔喊我名字:「兮兮。」
我站着没有动。
耳边的音乐声仍在欢快回荡。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也许是为那天晚上听到不堪话语的陈兮。
也许是为那天被临时通知分手的陈兮。
更也许是为傻傻爱了七年,可彻底放下却只用了七天的陈兮。
「兮兮,我来接你回北京。J
傅寒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沈良州。
他的眼神落在我脸上,竟无比的温柔。
我甚至记不得我们分手前,有多久,他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
傅寒声在我身前差不多一米处,停了脚步。
「兮兮,我们回去就结婚,以后,我们好好过,好不好?」
他说的那样认真,认真到我几乎都要以为。
不久前说要给别的姑娘一个名分的傅寒声,只是我的臆想。
可是,太晚了啊,傅寒声。
碎掉的心,拼不起来的。
而在沼泽里长出来的新的心脏,也已经装了别的人。

22

我轻轻摇头:「傅寒声,你走吧。」
「兮兮,我没有碰过萱萱,不到三天我就和她分了。」
「你买的婚纱,我已经找老师傅修复好了。」
「还有我们的对戒,我也都好好收着。」
「兮兮,我还定制了钻戒,我是认真的……」
傅寒声的眼底越来越红,声音也有些隐隐的发抖。
他捧着那个精致的钻戒盒子,献宝一样递到我面前。
眼底的渴盼和希冀,无比的小心翼翼。
我看着这样的他,无法不承认自己仍会难受。
但也,仅仅只是这些难受了。
「傅寒声,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紧紧握住沈良州的手,从他身后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傅寒声脸上的血色好似一瞬间就消弭无踪了。
他的视线,缓缓地往下滑。
最后,停在我和沈良州交握的手指上。
我们的中指上,戴着一对对戒。
就像当初的我和他一样。
「兮兮,你是认真的?」
我深吸一口气,侧脸看向沈良州,然后,用力点头:「是,认真的。」
傅寒声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以为他对你是认真的吗?」
「你以为他又能有多少真心?」
「两年前他为了一个项目和我争的你死我活。」
「如今他又追求你,陈兮,你觉得这里面有没有他的私心?」
「他敢不敢坦坦荡荡地说,他追求你,没有半点要和我傅寒声斗的心思?」
「陈兮,你还是这么天真。」
「这天底下的乌鸦一样黑,天底下的男人也一样。」
「你跟了我七年,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你以为沈良州真的一点都不会介意?」
「你又以为,他就能真的和你修成正果,白头到老?」
「你就不怕,跟他在一起的结果,不过是又一个和我这样的七年!」

23

欢快的音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傅寒声的声音也停了。
我耳边先是一阵的空寂。
接着却是什么东西轻轻碎掉的细微声响。
而那声响之后,却又是无比的轻松和释然。
你看,我连最后那一些难过都没有了。
只是好可惜,为什么人活着总要有一些后悔的事。
在今天之前,我没有后悔爱过傅寒声。
不管好坏,毕竟都是我的经历。
但在这一刻,我无法不去痛悔。
为什么七年都没有认清楚,傅寒声他,其实骨子里从来都没有看起过我。
沈良州满眼心疼地将我拉到了怀中。
我脸色有些白,却还是笑着对他摇摇头:「我没事儿,沈良州。」
「乖,你先去车子上,这里交给我。」
「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攥住他手,不肯松开。
沈良州定定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低头用力亲了亲我。
「兮兮,我沈良州做人做事,从来都问心无愧,从来不会后悔。」
「但今时今刻,我却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把你从他手里抢过来。」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趁人之危你沈良州又算什么男人?」
「傅寒声,你根本配不上陈兮这七年对你的喜欢和爱意。」
也许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傅寒声。
他从未这样失去理智过,竟口不择言。
「那你呢沈良州,你找一个跟了我七年的女人,你又有什么脸站在我面前大放厥词?J
「你又喜欢她什么?你是纯粹喜欢陈兮,还是喜欢我傅寒声的女人陈兮?」

24

沈良州重重一拳砸在了傅寒声的脸上。
而傅寒声又怎会是吃亏的性子。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身上脸上都挂了彩。
保安赶过来好不容易将他们分开。
两个男人却仍气势汹汹怒视着对方,寸步不肯退让。
「可以停止了吗?」
我又气又急,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傅寒声脸色铁青:「陈兮,你也看见了,是沈良州先动的手。」
「今天这件事,我跟他没完。」
「是,是他先动的手,傅先生,我让他向你道歉。」
「后续您想怎样解决,我们都配合。」
「兮兮,明明是他先出言不逊.….」沈良州立时急了。
我轻按住沈良州的手,再次平静开口:「傅先生,我先替良州向您道歉。」
「陈兮,你就这么护着他?」
傅寒声缓缓向前走了一步:「他先对我动的手,陈兮。」
「那您想怎样解决?」
「陈兮,我受伤了。」
傅寒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见这里的伤了吗?特别疼……」
我看了一眼,平静开口:「那我帮您叫救护车,所有费用我们都会承担。」
「陈兮,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傅寒声想要拉我,可我闪身躲开了。
「兮兮…..」
傅寒声脸上所有硬撑的情绪全都碎裂了。
他望着我的神情,一片哀伤。
可我的心底,却也是真的再无波澜了。
沈良州忽然疼的嘶了一声:「兮兮,你看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我忙转过身,面前的男人嘴角破了,眼下也一片肿,
下颌上沾着血,看起来还真是唬人。
我从拿了纸巾帮他擦拭。
「疼.. 兮兮,轻点,轻点.⋯」沈良州夸张地龇牙咧嘴。
「该。」我小声斥他,却还是心疼地放轻了动作。
「要去医院缝针。」
「那你陪我,我晕针。」
我忍不住瞪他一眼,却还是点了头。
沈良州就一把抱住了我:「我还要你亲我一下,这里疼死了。」
我缓缓踮起脚,在他的伤口处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25

傅寒声没有再说话。
夕阳把他的身影,安静地拖长。
也许是在陈兮给沈良州擦拭脸上血渍那一瞬。
也许是在陈兮哄着沈良州吻他的时候。
他才终于清醒地认识到,陈兮是真的不再爱他了。
薛菀那天的一句询问,竟就这样成了真。
陈兮不会再回来他身边。
他以为能轻易放下七年感情的人是他自己。
他以为这段感情里占据主动的人也是他自己。
他以为他永远稳操胜券。
可这一刻他才明白。
放不下的人是他傅寒声。
陈兮是那根牵着风筝的线。
线断了,风筝就失去了方向,再也回不了家了。

26

我看着傅寒声转身向车子走去,看着他寂寥的身影消失。
黄昏时的太阳,忽然就被地平线吞没了。
天幕变成了浅淡的玫瑰蓝。
傅寒声的车子渐渐远去,
我仿佛看到陈兮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那七年的时光。
随着那辆车呼啸远去,再无影踪。
我知道的,从这一天起,傅寒声三个字就如这世上每一个普通平凡的名字一样。
我不会刻意遗忘,但却也永远不会再主动想起。
「兮兮….」
沈良州轻轻将我拥在了怀中。
我回头,仰脸看他,笑得很轻:「走吧,我们去医院。」

27

沈良州求婚那晚,喝了很多酒,抱着我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但我记着的,却好似也只有那最简单的两句。
「陈兮,我们绝不会有那样一个七年。」
「陈兮,我们绝不分手。J
每个人在发誓的那一刻,必定是真的这样认为。
后来违背誓言的时候,却又觉得怎会有人相信这东西。
但我愿意相信沈良州。
其实是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值得被爱,相信真心总有那么一次不会被辜负。
我和沈良州订婚那天。
收到一份从京城寄来的礼物。
是我曾经买回来的那件婚纱。
被傅寒声找师傅修复过。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
上面的字迹是傅寒声的。
他说:「兮兮,我总会等着你。」
沈良州在我身边,也看到了那张卡片。
他笑的很自信,在我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可惜喽,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但当晚,那婚纱就不翼而飞了。
而我,早已不会再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28

我和沈良州结婚的第三年,生下了我们的女儿沈与兮。
女儿出生不久,傅寒声曾寄来很多很多贵重礼物。
我询问沈良州的意见。
他依旧日自信,却十分的不大度。
「我们女儿又不缺这些,捐给福利院吧。」
「啧,你说说他,一把年纪了不结婚不娶妻,天天盯着别人老婆孩子,找虐呢。
我忍不住抿嘴一笑,「管别人的事情干什么。」
沈良州不知怎么的就高兴了起来。
当着满屋子佣人保姆的面,直接抱着我转圈。
「兮兮,你刚才说的话真好听,再说一遍好不好?」
「什么话?哎你先把我放下来,头都转晕了……」
沈良州却不放,坐下来将我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就是刚才那句,管别人的事情干什么。」
我只觉好笑,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闺蜜之前曾偷偷和我说过。
我大学毕业那两年,是沈良州状态最不好的两年。
可在一起后他从不曾对我说过。
也从不曾在我面前展露过一丝丝的负面情绪。
「管别人的事情干什么,我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如他意说完这句话,却又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我亲了亲他微红的耳,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老公,女儿两个月了,今晚我们早点睡。」
27(傅寒声番外)
陈兮的女儿三岁时,他们一家三口回北京探亲,小住了数月。
我和她的共同朋友不少,他们几乎天天都在聚会。
我自然是不会参加的。
但每一次聚会结束之后,却还是会忍不住询问有关她的消息。
他们说,陈兮婚后还曾去巴黎读了两年书。
那两年沈良州不辞劳苦地奔波于港城和巴黎,从无怨言。
后来,陈兮回香港创办了自己的杂志,还兼任主编。
沈良州对她的所有决定和选择都是无条件支持。
唯独不太满意她常常加班忙碌。
她明明可以做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太太,但却并没有。
她越来越美丽,但却又不止于美丽。
她和沈良州的感情越来越好。
他们的女儿漂亮的不像话,和陈兮小时候一模一样。
其实她一直都不知道,我的钱夹里还放着一张她五岁时的照片。
北京那么大,圈子却又很小。
但我和陈兮,却一次都没有碰上过。
只是有一天中午,我偶然间在自助餐厅见到了他们的女儿沈与兮。
她躲在假山后,偷偷吃一盒冰淇淋。
像只可爱的小松鼠,嘴巴塞的鼓鼓的。
我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停住,就那样看着她,舍不得移开眼。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陈兮喊她名字的声音。
她也听到了,吓得瞪大了眼,抓着冰淇淋盒子不知所措。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问她:「是不是害怕妈妈发现你偷吃冰淇淋?」
她点点头,大眼睛骨碌碌转着,特别机灵。
「叔叔帮你躲开好不好?」
她有点迟疑,看了我好一会儿。
仿佛确定我不是个坏人,才又点点头。
我抱起她,她小小的一个,又香又软,就趴在我的怀里。
她的小手玩着我西服上的纽扣,忽然奶声奶气地开了口:「叔叔,你是不是认识我呀?」
我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片涩苦。
而眼前的一切,渐渐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如果时间回到那一年,那一晚。
我不会再让那一切发生。
陈兮会是我的太太。
我们会在北京结婚,生儿育女。
她也不会叫沈与兮,
她会是我和陈兮的女儿。
我扬起脸,将泪意忍回去,低头对她笑:「对啊,叔叔认识你。」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她软软的小手抱住了我:「偷偷告诉你哦,我的名字叫沈与兮。」
「就是爸爸沈良州和妈妈陈兮在一起亲亲,才有了我哦。」
「是吗?那这个名字真的很不错。」
我亲了亲她软嫩的小脸:「好了,我们不能躲开太久,不然妈妈会担心的。」
她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再吃一口冰淇淋,就一口哦。」
她吃了很大一口,小猫一样冲我狡黠地笑。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快去找妈妈吧。」
我看着她走远。
她的公主裙像是一朵绽放的花,远远盛开在了陈兮的怀中。
我没有再看陈兮第二眼。
我怕我会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荒唐地落下泪来。
陈兮不会在意和我有关的一切,但沈良州一定觉得我这样很可笑。
是啊,我的前半生,是如此的荒唐,如此可笑。
而余下的半生,却连这荒唐与可笑,都成了妄想。
(全文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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