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炸金花
大年初一，堂哥留下 12 万块的高利贷跳河自尽了。
大伯告诉我，堂哥是被同村的几个人叫出去打牌，不仅输光了辛苦一年打工挣的钱，还欠了高利贷。
债主打电话让伯父明天准备好钱，要不然就来收了他家的房子，他实在没办法来找我借钱。
我告诉大伯：「你先回家去，明天我去处理！」
1
大伯走后，我打电话问了一下前几天回村的表弟，表弟叹了口气：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猜应该是被张强他们做局骗了，张强他们一大家子都游手好闲的，能在城里买房子，镇上修别墅，还买了一辆保时捷卡宴招摇过市，不就是靠着过年的时候坑的村里人的血汗钱吗？」
我也早有耳闻，每年过年打工回村的年轻人都会被叫去打牌，辛苦钱都被骗完，年后继续出门务工，如此循环反复，持续了好几年。
堂哥今年 50 多岁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省吃俭用，每年外出打工挣的钱都拿回来，要存着打算给侄子盖房娶媳妇。
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赌得这么大，还借了高利贷？最后在回家的路上直接跳河自杀？我百思不得其解。
继续问表弟，他也不知道。
打电话问了村里其他几人，都讳莫如深，让我自己去问张强。
我父母走得早，是堂哥当年打工供我上的高中和大学，城里买房，堂哥还给我拿了钱。
虽然平辈，但是年龄差了 20 岁，我很多时候把他当父亲一样看待。
如今，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留下了堂嫂和侄子孤儿寡母，年迈的大伯，以及日息 1 分的 12 万高利贷。
望着大伯发来被河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照片，我咬着牙使劲把拳头砸在墙上：
「我一定要找张强要个说法！」
2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大金链子就上门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张强作为见证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从我的奔驰后备箱拿出一箱子钱，取了 12 万给了那几个凶神恶煞一样的放板的人，他们拿钱就走了，倒也没有过多纠缠。
张强看着我崭新的奔驰，又看我箱子里还有不少钱，眼睛马上就亮了，就像猎人看到了猎物。我知道，不让他看到诱饵，他怎么可能上钩？
他笑着给我递了一根华子。
「小川哥，这个事也怪我，没想到咱哥的心理素质这么差，玩几把牌就想不开了，早知道我就把钱退给他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可是，监测心率的手环开始不停闪烁发出警示，出卖了我。张强看着手环一闪一闪挺好奇，凑过来看，我连忙摘下来。
我不想让他看出来我此时的愤怒：
「这事不怪你，这么大的人了，愿赌服输。我就是想知道我哥到底为什么欠了高利贷？为什么要跳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张强脸色明显变了：
「不过，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我的场子里转转呗！」
说完，深吸一口烟，朝我脸上吐了个烟圈，然后挑衅地看着我。
我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用肩膀使劲顶了一下张强：
「好的，一定会去的！」
张强被顶了一个趔趄，把烟头扔地上踩了一脚，指着我的鼻子说：
「等着你！」
说完，开着卡宴从大伯家一脚油门就走了。
3
第二天，我叫上表弟去张强的场子里。
里面有十几个人，除了我们村的，还有隔壁村的人。
表弟早就告诉我，只要能带人去张强那里，带人的人可以拿 200 块介绍费，如果介绍的人去了张强那里只要上桌，直接给 500。
我刚进去，张强就使了个眼色，让桌子周围的人给我让出来一个位子，毕竟一个提着箱子的猪仔，比起其他散客更有诱惑力。
众人都站起来，只剩下了张强和李大眼。李大眼也是我们村的，我知道他是张强的小弟，现在的情况看样子需要我 1V2。
「川哥，咱这里的规矩是底 100，没有封顶。」
这小子倒也直接，不藏着掖着，他知道我来是报仇的，我也知道他是要骗我钱的，明摆着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后面围观的人都挤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行，张强，你发牌吧。」
第一轮我的牌不错，我直接叫了 1000 上去，大眼和张强看完牌，看了我一眼，没有跟，直接弃牌。
第二轮我的牌一般，硬着头皮叫了 1000，但是李大眼和张强直接跟了，而且多加了 1 万，我只得弃牌。
玩了几轮，我就发现不对劲了，只要我的牌好，他们两个就不跟；一旦我的牌不好，他们马上就下注，而且押注直接过万，似乎等着我诈他们。
而且每次下注前，他们都盯着我看。
难道他们会读心术，从我脸上能看到牌的大小？
4
这个事情过于蹊跷，我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恰好手里一对 K，我就押了 1000。
李大眼看完牌就弃牌。
轮到张强了，他盯着我看了一眼，马上就跟了 5000。
我想着他跟 5000，牌也不算大，于是加码到了 1 万，看能不能诈他一把，让他弃牌。
张强似乎并不着急开牌，又加了 1 万。
我的对 K 不算大牌，无奈之下，我只能开牌。
可惜，张强是一对 A，压我一头，但是一对 A 为什么这么自信？
我乘着洗牌的间隙，发现大眼弃的牌居然是一对 J！
一对 J 连 1000 都不敢跟，1 对 A 押到了 1 万还不开牌，明摆着他们对我的底牌一清二楚啊。
不行，我得转换策略。
到了下一轮，我开始闷牌，张强和李大眼直接开始弃牌，连续三把都是如此。
等我回头一看，发现身后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想看我的牌，我才明白过来：
我身后有人一直有人给大眼和张强传递消息，我以为他们俩一直盯着我看，原来是看我身后的人的手势。
这种方法一点都不高级，但是很直接，而且够用。
我也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外地打工回来的人为什么每次都输个精光。
我咳嗽了一声：
「张强，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吧？都是一个村的人，至于玩得这么低级吗？」
张强尴尬地笑了笑，给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就都散开了。
「小川哥，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一个村的，怎么可能骗你？不过，既然你担心，我就让他们散开了，你就放心玩吧。」
我「嗯」了一声，示意他们继续发牌。
终于，我拿到了一副好牌：前两张是一对 A！
我斜着身子看完第三张牌后，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把牌猛地扣到桌子上，毫不犹豫地扔了 1 万在桌子上。
赌局到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5
大眼看完自己的牌，一声不吭地跟了 5 万上去。
轮到张强了，他居然没有着急，看了我一眼。
我看张强有一丝犹豫，趁着这把我的牌好，必须和他决出胜负，于是激了他一句：
「怎么？害怕了？连牌都不敢看了？弃牌也就 100 块。」
张强看我故意激他，思考了一下，反手就闷了 5 万。
他这种玩法一看就是老手，本来是要跟牌，变成了押注，我们要跟就必须加到 10 万。
而且，这是第一把闷牌，他不开的话，我们要闷 3 把才行。
看来他也想这一把分出胜负了。
张强刚押完，我马上就跟了 10 万，没有任何犹豫。
大眼看着我，开始犹豫了。
他也大概猜出我的牌不会小。
更要命的是，张强在闷牌，三把不能开牌，如果张强闷到 10 万，他估计连跟的本金都没有了。
就此放弃，他刚押的 5 万就会打水漂了。
我猜他的牌应该不小，但是又不至于大到足够自信地杀掉我，所以才如此纠结。
他紧紧攥着牌，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我看他又朝着张强看了一眼，张强轻轻点了一下头，很明显，意思是让大眼认输。
大眼似乎并不愿意，已经陷进去 5 万，手牌又不错，放弃了多少有点不甘心。
他把自己手头的钱数了几遍，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大眼，行不行啊？不行就认了呗，才 5 万块，要是到下一轮，说不定就又到 50 万了。」
等我嘲讽完以后，大眼额头两边青筋暴起，只见他大吼一声：
「跟了，我就不信我这么好的牌能输！」
说完，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扔到桌子上了。
6
张强数了一下，也只有 5 万。
「大眼，你这不够啊。」
大眼的脸色很难看，不过，好在放板的大哥及时过来。
「帮我拿 5 万！」
大眼似乎发了狠了，几个彪形大汉马上就拿了一张借据，我瞄了一眼：借条上的金额是 7 万，三天后还，如果还不了，按照 1% 日息收取利息。
我吸了口凉气，这也太狠了。
大眼迅速签完，把筹码扔到了台子上。
张强还是很淡定，看都不看大眼，反而问了我一句：
「川哥，你还有多少钱？」
「怎么？想要梭哈吗？」
「不是，看看你带够本了没。」
说完，眼皮都没抬，扔了 20 万进去了。
我还没说什么，大眼反而不干了：
「张强，你他妈的故意的吧？看着我的钱不够了，连我也杀？」
张强一脸淡定地说：「大眼，你看你说的叫什么话，什么叫连你也杀？愿赌服输，有钱你就跟，没钱就在边上待着！」
我也发现大眼的话中有话，什么叫连我也杀？难道他们用过这种手段？会不会跟我堂哥的死有关系？
我本来想问大眼，可惜他已经红了眼了，正在问旁边放板的几个彪形大汉：
「我还能借多少？」
几个大汉头也不抬：「就你这种烂赌鬼，最多 5 万，额度已经用完了！」
大眼终于泄气了，瘫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看着自己押进去的 15 万打了水漂，而且还欠了 7 万的高利贷。
「川哥，跟不跟？」
张强点了一根烟，像昨天一样挑衅地看着我。
我看了一下箱子里，也就剩下 40 万，毫不犹豫地把箱子扔上去了。
表弟拉了我一把：
「哥，这已经是你全部的钱了，如果张强继续闷，你不就跟大眼一样了？」
我拍了拍表弟的肩膀。
「没事，我自有主张。」
7
好在张强没有继续闷，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牌，思考了一下，把所有的钱都扔了出来。
又找了半天，拿出他的卡宴钥匙，也放在了桌子上：
「川哥，我身上的钱也就有 20 万了，这辆卡宴也值个 50 万，我就算 30 万，合起来 50 万，我全押了，如果你要看我的牌，就再拿 50 万出来！」
看着张强发了狠，周围的人看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我又拿起牌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也往我身边凑，我赶忙把牌放好，指着牌：
「我不可能开牌的，你随便玩多大我都奉陪到底。」
「我就喜欢你这样不怕死的！有多大能耐就直接押注，不要用嘴吓唬！」
我掏出了奔驰的车钥匙，然后把网上能撸的所有网贷、信用卡套现的钱算到一起，也折了 50 万，给张强看了一眼：
「张强，我说了不开就不会开牌的，该你了，想看我的牌，拿 50 万出来！」
炸金花就是这样，你要想主动找人家开牌，就必须得多出一轮的赌注。
张强本来有些犹豫，又看了我一眼后，他本来稍微有点紧绷的神经已经完全放松了，似乎吃定我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看了，都出来劝：
「都是一个村的，差不多就行了，我看这把就开了吧，已经玩得这么大了，再玩下去要出人命的！」
「就是，桌子上已经快 200 万了，就算手里是豹子也赢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谁没有气势，就得多花 50 万看对方的牌，于是，我伸手阻止了众人发言：
「你们去劝张强，我这牌不可能主动开的，张强，都是一个村的人，我也不想把你赶尽杀绝，你知难而退吧！」
说完，我亮出了两张牌，众人看完一片惊呼：
两张 A！
8
张强看到居然笑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川哥，既然你非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我本来想着这把要开牌，但是你要这么整，也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听完直接炸了：
看我的牌面和气势，十有八九应该是 3 个 A，毕竟 100 的底，起手就押 1 万，后面跟 10 万，50 万连眼都不眨。要是个对 A，谁敢这么跟？
大眼看着我们玩到这个程度，抹了抹头上的汗，自言自语：
「幸亏我的同花顺溜了，要不然这把亏死了。」
「张强，你敢不敢赌我底牌还是 A？」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跟了！」
说完，他拿出城里的房产证、镇上的别墅产权证：
「川哥，城里房子值个 100 万，镇上的房子也有 50 万，我大你 100 万，想看我的底牌的话，你得再掏 150 万了！」
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声，这已经不是赌钱了，已经是赌命了。
来之前，我已经把能借的钱，包括银行、私人借贷都借完了，刚才把网贷和车也都押了。
我只剩下了一套房。
没办法，已经到这一步了，网贷和租来的车就接近 100 万了，就算我想认输，也由不得自己了。
我把房产证拿出来：
「张强，这是我省城的房子，市值 200 万，我就当 150 万押到这里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不过，我不开牌，你要看我底牌，看你能不能拿出来 150 万了！」
炸金花到最后就是这样，谁也不愿意多花一轮的钱主动去看别人牌的，尤其到了最后，赌注越来越大，变成瞪眼游戏，谁也坚持不住，谁就多花钱看别人的底牌。
我明白这个道理，张强是老手，自然也明白。
可惜，我并没有吓唬住张强，他反而越来越轻松了。
按道理我拿了 A 豹子，已经是最大的牌了，他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我也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嘴上不说什么，多少有点心虚了。
9
现在的状况是：两个人都没有钱了，连车房都押了。
再要玩下去，只能从放板的手里拿钱了。
果然，张强先叫了放板的人，张强在那里跟几个人窃窃私语了半天，还指着我说了半天话，然后几个人一起过来。
放板的人也担心出意外，给张强提了个要求：这把必须开牌，毕竟再来 150 万，谁也还不起了。
张强犹豫了一下，然后拒绝了放板人的要求：「这把我赢定了，绝对不会先开牌！」
说完，亮出了一张方块 2，一张红桃 3。
整个房间突然一片安静，紧接着所有人都开始惊呼：完了，终于亲眼见到了豹子碰到 235 了！
此时，全场的人都明白了为什么我亮了两张牌以后，张强反而表情更加轻松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头上开始冒汗了，毕竟，这把真的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我都能想到放板彪形大汉和催贷的凶神恶煞们来折磨我了：
「张强，你这么小的牌敢跟我？万一我不是豹子你怎么办？」
我说话的语气明显弱了很多。
「看把你紧张的，都冒汗了，对了，你看看你的那个手环又开始闪了。」
我眼前一黑，终于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我一旦紧张或者激动，心率自然变快，这个破手环就开始报警。
此时，已经闪得太快，变成了一个红点！
张强更加得意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大意？一开始我就知道了，只要你拿了大牌，你的心跳就加速，手环就开始闪。你记得前几把你拿过一次豹子、我弃牌的事情吗？也是你的手环提醒我的。刚才你看牌的时候，手环闪得特别厉害，所以我吃定了你拿 3 个 A！」
张强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嘴角全是嘲讽的意思。
我瘫坐在椅子上，突然，猛地站起来，把手环使劲摔倒地上，踩了几脚，这个破玩意儿，要害死我了。
近百万的网贷，每天的利息都要压死我了，而且，堂哥资助，我自己辛苦才买的房子也没了。
「川哥，炸金花虽然讲究一个诈，但是，人的心跳却诈不了，是你自己来找死，怪不得我！」
放板的几个大汉看着张强胜券在握，马上答应了张强，直接给了 150 万的筹码。
当然，借条是 170 万，三天后还，逾期日息 1%。
10
「张强，有句老话，豹子碰上 235，要敢跟牌就砍手，你是不是出老千？」
虽然我在质问，但是明显害怕更多。
张强「呼」的一声就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喊：
「无凭无据，不要乱说，如果有证据，你拿出来，我让你砍手，要是你再胡说，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说完，两只手离开了桌子。
「现在开始，我不动牌了，省得你说我出老千，反正我不主动开牌，你要看我底牌，就拿 150 万来看！」
看着他的手离开了自己的牌，我放心了。
我叫来放板的人，他们冲着我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也想挣你的钱，但是，这把牌你是输定了，你已经把身家都押上了，也没有偿还能力了，这个钱借给你相当于打了水漂了！」
张强看到我借不到钱了，终于得意忘形了，奸笑着说：
「白小川，我知道你跟你堂哥关系好，你来是给你堂哥报仇的，可惜啊，现在的情形跟当时你堂哥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啊，果然是两兄弟，死法都一样啊。」
这小子不装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现在的处境跟你堂哥那个老实疙瘩当时一模一样：拿了 3 个 A 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差点跟大眼刚才一样，第二把就跟不起了，还好，我告诉他去找放板大哥，可惜第三把我闷了 50 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押的 20 万被我拿走。」
我此时才恍然大悟，果然，堂哥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单纯的输钱不至于寻短见。我也明白了大眼为什么说连他也杀，上一个用大赌注导致跟不起杀的就是我堂哥，听张强的意思，当时堂哥也拿了豹子，被张强连着闷三把害得他没有钱跟，只能像大眼一样，放弃已经押了的筹码。
太狠了，明显是杀人诛心。
给了你好牌，让你没钱跟，眼睁睁看你掉进他们早就设好的圈套里！
「你知道他没有钱跟第三把，为什么让他借钱跟第二把？你这不是明摆着要他命吗？」
「怎么了？不服气吗？愿赌服输！别磨叽了，没有 150 万的话，这把牌就结束了！」
说完，打算把筹码往自己那边拿。
「等等！」
我拦住了他，看了一下周围：
「各位，谁能借我 150 万？出了这个门我就按 200 万还！」
众人看我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样子，哪有人敢给我借钱？而且，就算他们想借，也不一定那么多钱。
看大家纷纷退后，张强在旁边喊：「要不，你下去找你堂哥借点？」
我脑子乱成一片。
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道声音：「我借你！」
11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我表弟，他跟着我来的，知道我想干什么，所以也是准备好了才来的。
小伙子刚结婚，在城里买了房子和车子。
「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想拉你下水！」
「哥，你别管。」
说着，他就拿出一张房产证的照片和一张车辆行驶证的照片给放板的几个人：
「这些可以借出来 150 万吗？」
几个人打了几个电话，确认房产证和车子都是真实的，马上就拿了 150 万的筹码给到我表弟。
「哥，我相信你！」
说完，把筹码给了我。
我握着表弟的手，这个弟弟从小跟我玩到大，我现在还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看，万万没想到，关键的时候顶了我一把。
所有人都开始嘲笑我这个表弟拿着钱打水漂。
我也有点担心，虽然心里有数，但是，没有结果之前，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你刚结婚，这房子和车子如果输了，怎么回去给弟媳妇和老丈人交代？」
「没事，哥，这个时候我不支持你谁还能支持你？你放心，输了就输了，我也认了！」
我拍了拍表弟的肩膀，转身问张强：
「张强，你就那么确定我是三条 A 吗？」
「人可以撒谎，但是你的身体特征不会撒谎的！如果单单只是你口嗨，我或许早就开牌了，但是，你拿起牌的时候，手环的闪烁频率基本上跟我去你家要债的时候差不多了，这个骗不了人！」
的确，我的表情和手环出卖了我。
在张强亮出 2 和 3 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一切都在张强的算计中了！
是时候结束了，我也不想再继续了。
脑子里面把所有的情况过了一遍，应该不会出错。
12
「还在磨叽？不行就投降了，如果你半个小时还不跟，就跟你堂哥一样，押的钱都归我了。」
张强的气焰更加嚣张了，的确，他有嚣张的资本。
我突然体会到了堂哥当时的绝望：自己的三张 A，却没有钱看别人的底牌，眼睁睁地看着张强把自己辛苦一年攒的钱和拼着身家性命借来的高利贷拿走。
普通人根本受不了这个刺激，何况我堂哥这个老实人。
可惜，堂哥并不知道，即使他拿到钱去开牌，自己还是会输的，这一切早就被张强提前算计好了，他手里一直藏着一副多余的 235，就等着堂哥拿到豹子好换了自己的手牌。
只有拿到豹子的人，才敢不顾一切，放下所有顾虑，押上全部身家。
可以这么说，从拿到豹子的那一刻起，堂哥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张强每次提到我堂哥，我的愤怒就多一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的，张强，所有的事情都是你逼我的，150 万，我开牌！」
「怎么？不是口口声声不开牌吗？害怕了？」
本来我也不想开，但是如果张强再押 150 万，我也没有钱跟了，而且，张强也已经搭上了全部身家，还欠了 170 万高利贷。
「别那么多废话，这是 150 万，我开你！」
我指着桌子上的筹码，有点歇斯底里地喊：
「我赌你不是 235！」
张强冷笑一声，亮出了最后一张牌：果然，是一张梅花 5，加上之前的方片 2 和红桃 3，恰好可以吃豹子！
人群马上就炸了，众人都纷纷佩服张强有胆识，这么小一把牌能跟我扛到底。
张强更是高兴地跳起来，蓄张地抓起桌子上的一把钱，撒到了半空中：
「这是给大家的！」
说完，就要拿桌子上的筹码和车钥匙。
我伸手拉住了他：
「别着急啊，张强，你还没看我的底牌呢，万一不是 A 呢？」
张强抬起头看我阴沉着的脸，脸色马上就变了。
接着，他颤抖地伸出手，去翻我的底牌。
13
到处捡钱的人也都凑了过来，都盯着张强的手，看看到底是什么牌。
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中，张强翻开了决定他命运的一张牌：
是一张梅花 4！
也就是说，我的牌是一对 A，张强的是 235，我赢了。
张强的手像触电了一样，把梅花 4 直接扔在地上，大叫一声：
「不可能，你换牌了！」
「张强，话不能乱说，这张牌我都没动过，而且也是你自己翻的牌，愿赌服输！
」
张强明显慌了：
「为什么拿牌的时候你心率这么快？只是一对 A….」
「谁说这是测心率的？这只是个普通计时手环而已。」
我一边说，一边从墙角里拿起被我踩稀碎的手环：
「你要是要的话，我可以送你几个。」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开始给我下套了？」
张强明显气急败坏了。
「我可什么话都没说，都是你自己想的！」
「你怎么敢……」
我看着张强脸色逐渐发白，嘴唇都开始变紫，终于开始害怕了，可惜，太晚了。
他当时对我堂哥可没有手软，我也算是以牙还牙。
「张强，你知道这个游戏叫什么吗？诈金花，最主要的就是要学会诈啊！」
张强彻底傻了，直接跪在地上：
「川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了一副 235 跟你玩.……」
我马上打断他：「没有，刚才你自己说得很清楚，你没有出老干，最起码我没有看到，我们是公平对决，大家愿赌服输吧。」
张强瘫坐到了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我。
我不需要再做什么了，毕竟放板的几个人已经朝他走过来了。
我让表弟把筹码还给放板的，又给了他一箱子钱，大约 60 万，让他把 20 万的利息也还了。
表弟说给多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兄弟的情谊这 40 万能比上吗？拿着吧。」
张强签的各种转让协议我都拿了，车钥匙也都装好，拿了几个大袋子装好钱，交给放板的人帮忙处理，他们是专业的。
表弟还完钱就进来跟我说：「哥，我们到岸了！J
我看着大眼还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我的金花顺啊…•」
应该是疯了。
张强怒视我半天，低下了头，趁着没有人注意，一个人走上了甲板。
14
我带着表弟出了船舱，看着远处的港口，终于松了口气。
张强他们为了骗钱，专门搞了这么一条产业链，每次凑够 20 个人，就报一个低价游轮团，跑到公海开始玩。
而且提供赌场、放板、处理各种抵押物和筹码，都已经成了一条成熟的产业链。
我堂哥当时输完钱，借了高利贷，等到船靠岸就跳进了入海口附近的河里，都没有机会下船。
表弟到现在还是蒙的，没有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只能多花点时间跟他讲了一下前因后果：
其实，我早就知道张强肯定出老千了，他们藏了一副 235，如果碰到别人拿豹子，就在过程中悄悄换掉。
之所以这么操作，就是拿了豹子才会押得多，确保收益最大化，而且可以一把定输赢。
为了激活他们换牌这个动作，我早就戴上一个计时手环，装作是测心率用的。
其实只要轻轻碰一下，他就开始报警。
张强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故意让他看到这个东西。
等我上了船，他请的站在我后面的那些托儿，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故意让他们站在那儿。
他们不断地给张强提供信息，张强会根据手环是否报警，结合托们反馈的情况，
更加确定我有好牌的时候心率升高，让张强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最终，我急速闪烁的手环让他下定决心，把自己的牌换成 235，大眼应该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张强害怕大眼坏事，只好下狠手，把大眼也踢出局。
「后来你都知道他换了牌，为什么还要跟他纠缠呢？」
「我想知道堂哥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且我要听张强亲口说出来。」
「明白了，那些放板的人呢？你不是说他们也是张强一伙的吗？」
「他们那些人认钱不认人，两边吃，我上船前就答应他们，赢了他们帮忙处理抵押物和筹码，他们抽成 10%，他们也愿意配合我演戏。」
「可是，万一张强不相信你这个心率监测仪呢？」
「小弟，你真的以为张强只是相信了心率监测吗？你还记得我的牌吗？」
「一对 A 和一张梅花 4 啊。」
「我看牌的时候故意朝旁边斜了一下，站在旁边的人是张强的托，他看到了梅花 4 露出头的尖，你看像不像 3 张 A？」
表弟马上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是这个托儿也传递了错误的信息？多重渠道印证，不由得他不相信了。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他们通过这种手段骗了不少人，最后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算天理昭昭。」
「是的，如果只是骗钱，我会网开一面，但是，我最亲的堂哥被逼得跳河，我必须得报仇，而且必须让他作茧自缚，死在自己偷偷藏起来的 235 手上！」
表弟思考了半天才想明白，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川哥，你算计得真厉害！」
我反问了一句：
「你真的认为只是算计吗？」
15
我的一句话让本来以为自己全都搞清楚的表弟又开始迷惑地看着我。
「如果张强拿出来一张 A，他就是 A23 的大顺子了，我该怎么办？」
表弟被我问得开始后怕了，头上都开始冒汗了，毕竟押的是我们两个的身家性命啊，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
「其实，从我踏上船的那一刻起，张强的命运也已经注定了！」
说完，在表弟惊掉下巴的眼神中，我把藏在袖子里的梅花 A 拿出来，慢慢撕碎，扔到了海里。
「以后千万不要赌钱，赌桌上就没有真的！」
「哥，你放心，我会告诉村里的年轻人，赌博都是骗人的！」
（全文完）
